反核柑仔店系列報導 19：旅人咖啡 在地力量──暖暖蛇咖啡館（台南市）
撰文、攝影：葉淳之
2014-07-29
初訪「暖暖蛇咖啡館」，是在一個盛夏午後。烈日的餘溫下，在店門口一眼就能望見泛白的反核旗幟。暖暖蛇位在「普濟街」，這是條台南老街，附近有三百五十多年歷史、全台最早的王爺廟「普濟殿」；對面則是「永樂市場」，其中富盛號碗粿、金得春捲和石精臼蚵仔煎，尋常有食客大排長龍。
普濟街這一帶，鄰近傳統市場、環繞古老寺廟，比起布爾喬琪亞的咖啡，居民更熟悉鞭炮、陣頭或作醮。很難想像窄窄的巷弄中，有這間小小、安靜的店。推開門，西斜的陽光下盡是溫暖色調，牆邊擺著旅行和攝影書籍，大多都細心包上書衣，可以感覺書的主人很愛惜。老屋改造的樸實空間，除了典雅、還帶著輕鬆的普普風。牆上、桌邊和欄杆貼滿了貼紙、酷卡和旗幟，都是社會聲援、抗議主題，沉默而主動的發出意見──這些都是一般連鎖咖啡店，絕對看不見的。
暖暖蛇的老闆方智勇，今年三十多歲，台南市安南區人，政大廣告系畢業，曾到英國擔任NGO志工，回台工作後，又到英國布萊德福大學，攻讀「和平研究」碩士，再往菲律賓NGO組織，2011年才回故鄉開店。說起來，應該是很國際、非主流的經歷。那麼，為什麼叫「暖暖蛇」呢？試著用臺語發音吧：「ㄋㄨㄚˇㄋㄨㄚˇㄕㄜˊ」，不正是「閒晃」的意思嗎？……原來是這樣啊。
方智勇曾在部落格上，自述「咖啡館是身心的驛站」，他說之前旅行、流浪、做夢、逐夢，然後才回來沈澱、繼續逐夢。開一間自己的店、實踐自我理想，似乎是這個時代年輕人，相對可能實現的志願。但即使如此，除非有富爸爸、富媽媽，過程仍滿布荊棘挑戰。他的同學多半在傳播界、經商、公務機構、甚至當空姐，但是開咖啡館的只有他一人。在國外跑了一圈，考慮開店時，他觀察到「台北對年輕人不夠友善，台南有自己的家人、又是喜歡的城市」，於是選擇回故鄉。
遊子返鄉，最高興的畢竟是父母。方媽媽本來就善烹飪，還作過油飯、炒米粉、米糕的網購事業，因為愛子南返，特地去學西式點心。「暖暖蛇」開了一年多，如今方媽媽的鹹派和蛋糕，早就是顧客的口碑、店裡的招牌，也讓人感受溫馨親情。店的後方是敞亮的透光天井，常春藤攀爬蔓生，天井壁畫和二樓彩繪，都畫著電車和巴士，呼應了驛動的渴望。走在溫潤的磨石子地板，櫃檯的高腳椅前，是老闆找來的鶯歌火燒磚，有的顧客高談闊論、有的聽音樂、打電腦，都讓人感受到午後好時光。
咖啡館是人來人往的交匯點。方智勇說，以前到NGO組織，就是希望作一些事，現在自己開店，也是一樣的心願。他認為不同意見要溝通、要有對話的可能，於是以暖暖蛇為橋樑，掛旗幟、擺文宣、舉辦讀書會、講座沙龍，希望讓更多人關心在地和國際議題，包含廢核行動、旅行分享，甚至東南亞關係，這樣持續運用人脈資源、關心社會議題。。
或許獨立商家都有一點浪漫，挑這種鬧中取靜、又不是傳統「結市」之處，除了緣份，也反映他的自信------不想要依賴別人，希望靠自己實力、獨立的走下去。因為清楚的表達自我，開始吸引類似的人，也逐漸站穩腳步，回首創業的艱辛，至少最安慰的，是自己「方向未偏、初衷未變」。
談起對核能的看法，他說：既然無法解決核廢料問題，怎麼能用了之後，丟在那邊、期待別人或後代處理？廢料都放在偏遠之地，無論蘭嶼或北韓，對當地都是極大的不公平。萬一台灣發生核災，政府危機處理能力讓人質疑。台灣總是用昂貴金額，引進外國技術，既不環保、又不經濟，最後更落入廢料惡循環，我們必須正視能源需求、發展再生能源，「如果不去作，就永遠不可能」。
國內外一路走來，他認為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力量，不要因為事小就不做；至少要把還在猶豫的人，拉到自己這一邊。如果大家都努力，還是能匯集群力、實現不可能的任務，就像蘇聯解體、台灣解嚴，後來仍舊都達成了。
就像他自述的：牽掛在遠方，生活於在地；認真扎根，努力實踐，才是走向美好之境的路。
那是即使閒晃緩慢，始終堅定的方向。
「暖暖蛇咖啡館」